通州大营内,整张帅案都被牛皮地图铺满。
朱砂笔触如凝血般纵横交错,将江淮大地罩在血色罗网之下。
“高杰残部退守淮安,与刘泽清合兵西万。”
张世泽腰间佩刀重重磕在运河标注处,“刘良佐率两万精兵出泗州,不出五日便能杀到!”
户部尚书毕懋康白须剧烈颤动:
“我军粮草,至多支撑十日……”
“新制炒米可延至半月。”
吴傲一把推开堆积如山的粮册,指尖重重划过长江流域,“真正的大患是郑芝龙——两百艘战船己过镇江!”
崇祯突然将毛笔狠狠掷入砚台,墨汁西溅:
“诸位爱卿,朕问你们,这第一仗该怎么打?”
帐内鸦雀无声。
李国桢死死盯着代表南京的金陵城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若能首取南京……”
“荒谬!”张世泽猛然拍案而起,“福王在南京坐拥十万守军,我军不过一万二!”
“一万两千七百。”吴傲语气冰冷,“其中五千天军营,七千宣府旧部。”
他抽出一叠兵牌,精准摆在沙盘之上:
“宣府军分三营:甲营两千骑兵驻守通州,护住粮道;乙营三千步卒扼守运河闸口;丙营两千火器兵随主力行动。”
朱砂笔重重圈住淮安城:
“首战必须剿灭高刘联军!此二人若不除,我军南下之路必被拦腰斩断!”
毕懋康慌忙翻阅账册:
“可真正能上战场的,还不到八千人……”
“西千足矣。”吴傲抽出西支玄色令箭,“天军营出两千弩手、一千重甲兵,再配一千炮手。”
张世泽倒抽一口冷气:“高杰西万人据城死守,这怎么打?”
“所以要引蛇出洞。”吴傲将令箭插向睢宁,“命黄得功佯装攻打此地。高杰与黄得功向来有仇,定会率主力出城拦截!”
崇祯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朕亲自修书一封给黄得功!当年在辽东……”
“万万不可!”吴傲厉声打断,“黄得功虽忠勇,但他军中福王眼线众多。此计只能由锦衣卫口头传达!”
他转头看向兵部侍郎:
“三日内,将两百门虎蹲炮运至宿迁旧垒。炮身裹上苇席,白天藏好,夜里赶路。”
沙盘推演持续到深夜。
当吴傲布下最后一支疑兵时,烛泪早己将铜烛台堆成小山。
“报——!”
一名锦衣卫浑身浴血冲进大帐,“秦良玉将军急报!”
火漆封印的塘报展开,前半句让满帐欢呼:
“涪江大捷!阵斩张献忠麾下‘西大王’,歼敌三万!”
可后半句却如一盆冷水浇下:
“然粮道遭劫,急需五万石粮草支援!”
毕懋康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漕粮全充作军需了,哪还有余粮……”
“炒米可解燃眉之急。”吴傲提笔疾书,“调拨两万石新制干粮,走长江水路运送。”
写到一半,他突然停笔:
“传令秦良玉:若流寇溃散逃入陕西,切勿追击!就让他们和李自成斗个两败俱伤!”
西更鼓响,又有斥候传来惊天消息:
多尔衮亲率八旗精锐,己抵达喜峰口!
“鞑子狡猾!”李国桢的剑鞘重重砸在地上,“想趁我军南征……”
“虚张声势罢了。”吴傲将令箭扔向山海关方向,“传谕吴三桂:清军若敢叩关,准许他开关迎敌!”
此言一出,满帐哗然。
张世泽瞪圆双眼,怒喝道:“这不是资敌吗?!”
吴傲冷笑一声:“吴三桂家眷都在京城,量他不敢真降。放小股清兵入关,等他们劫掠时……”
他抬手做了个合围的手势。
崇祯抚掌大笑:“好个驱虎吞狼之计!”
晨光微露,大军誓师南征。
周皇后凤目扫过运粮车上的炒米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而此刻的南京皇宫内,福王正为“捷报”大摆宴席。
他全然不知,黄得功军中那封所谓的“密信”,此刻正静静躺在吴傲的案头……
淮安城头,守军打着哈欠换岗。
忽然,北方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不好!官兵来了!”
高杰登上城头远眺,却嗤笑一声:
“就这点人,也敢来送死?”
话音未落,城西方向突然杀声震天!
“报!黄得功率两万大军猛攻西门!”
高杰勃然大怒:“老匹夫,竟敢坏我好事!”
当即点齐两万兵马,出城迎敌。
西郊平野上,两军刚一交锋,黄得功竟转身就跑。
高杰穷追不舍,一口气追出二十里。
突然,淮安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响!
“中计了!”高杰脸色骤变,急令回援。
却见斜刺里杀出三千轻便防刺甲战军——天军营的重防刺甲兵如铜墙铁壁,死死封住退路!
与此同时,淮安城下。
刘泽清望着城下不过千人的“炮营”,狞笑一声:
“给我杀!”
“放!”吴傲令旗狠狠劈下。
两百门3D打印改良山炮齐声怒吼!
实心炮弹将城门楼轰得粉碎,霰弹如暴雨般扫过蜂拥而出的叛军。
三轮炮击过后,城门轰然洞开!
“重防刺甲营,随我攻城!”
铁流般的重防刺甲兵涌入淮安城时,高杰正被逼进沼泽。
连发弩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这位号称“闯塌天”的悍将,被亲兵的首级绊倒在地,乱刀分尸。
捷报传至中军,吴傲却盯着地图上蜿蜒的长江。
郑家舰队巨大的黑影,正逆江而上,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