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幽深，不见天日，但上方散碎妖晶，错落有致，闪着细密的荧光，令得此处常如白昼。
齐修感受着周围的荧荧之光，心想此地虽然是血神教会即将废弃的据点，装饰倒也用心。
以他的学识，仅仅能辨认出其中十余种妖晶的品级，这一个洞窟穹顶满是碎晶，其中不乏西五级的妖晶，只怕光材料钱就要以亿为单位，让诸多碎晶散发的光浑然一体，照亮洞窟的同时又不能过分耀眼，这份手艺的价钱也不会低于千万。
这么大开销，只为了照明，跟网上1万块包邮的节能灯组加太阳能蓄电池一个效果，钱花到这种程度，绝对称得上是艺术。
可惜，此刻根本无人欣赏，哪怕是齐修，也只是在抬头间本能的估算了价格，然后就抛到脑后。
荧光照耀下，浓厚的精神力宛如实质，在感知中，洞窟内的空间都微微发生扭曲。
众人丝毫不惊讶，虚神九阶的宗师，哪怕标榜自己不专修精神，也无人敢质疑他的灵魂强度，不专修只是操作不精，却不是疏于磨练灵魂。
在场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齐修与姜雪阳，正站在废弃的法阵中，闭目静心，精神力自二人眉心缓缓流出，似在试探。
齐修只感觉周遭一片寂静，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即便知道这是王砚以精神力隔绝了周遭，也依旧无所适从。
他有过这种感觉，很多次，每次在梦境中死后，五感尽失，整个人如同在海中渐渐下沉，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接触任何光明，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割裂般的惊醒。
如同一个蹩脚的编剧，强把两段剧情拼在一起，丝毫不连贯，齐修作为观众，想在剧情的夹缝间看出些门道，瞪着眼睛寻找，得到的却只有黑暗。
年岁渐长，齐修渐渐明白，生活可能本就不连贯，连贯的只是戏剧，是演给别人的东西。
就像他这十七年的生活，前八年父母双全，幸福美满，转瞬间一个变动，就成了孤儿。
在他看来，这生活一点都不连贯，烂透了，差评。但是换个角度，从上帝视角出发，应该就是一部少侠成长史的开端，父母双亡只是背景，甚至前面的八年幸福生活也只是铺垫。
这样看来，通顺又合理。
接下来，一幕幕的磨难和冒险之后，点明主题，或是打出Happy End，或是留个悲惨结局，再差也是烂尾，一切顺理成章。
然而，人有顺理成章的道理，世界没有，它想搞点事情，普通人都来不及反应。
想要在两段剧情的夹缝间做出些什么，必须站的够高，看的够远，至少要达到看破黑暗的程度。
齐修知道自己现在做不到，所以每一个机会，他都不能轻易放过，包括现在，当着一位斩妖司分部长的面，展现自己的价值。
凭借突击学到的粗糙手法，齐修努力操作着涌出体外的精神力，企图按照王砚和赵无量之前的叮嘱，在精神屏障的压迫下，寻找到精神融合的契机。
然而，无论齐修如何调动精神力，周遭依旧是一片沉寂，像海底，黑暗而又孤独，任何阳光都无法涉足，但恍惚间，他似乎在海底，看到了光明。
如同在深海中的两条鱼，飞速游动之间很偶然的会面，惊讶之后靠着惯性各自离去，然后又不约而同回过头。
就在回头对视的那一个刹那，齐修仿佛能感受到对面那条鱼的情绪，甚至知道下一步的动作，恍惚间，齐修似乎觉得，自己就是对面那条鱼。
“己经是第三次失败了，看出什么了？是我的精神压力释放过度吗？”
“果然，我不擅长这种精细活......”
“不如把老吴忽悠过来，只要说这里有魔教的痕迹，他两个小时就能赶过来！”
王砚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同时也赢得了赵无量嫌弃的目光。
“把两个孩子放出来！”
王砚闻言，撤掉精神屏障，同时闭上了嘴，达者为师，在精神融合这个项目上，他甘愿做助手。
“你们两个，这次有什么感觉？”赵无量看向残阵中的齐修和姜雪阳，双眼闪着莫名的兴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般的酡红。
之前两次实验中，齐修和姜雪阳也有过短暂的精神交汇，但赵无量研究精神融合法阵多年，对精神波动敏锐至极，从方才刹那间的变化中察觉出了些许不同。
齐修思索片刻，坦然道：“刚才有一瞬间，我似乎在用另一个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描述的是否准确，但确实是最真实的感受，转头看向姜雪阳，发现对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眼神中满是迷茫。
“成功了！”赵无量大喜，“我的思路是对的，精神融合重在感知对方，融合法阵还有改进空间，现在的阵法强行融合，必须要有一人占据主导，应该压缩感应范围，形成双核心阵法，我......还有时间吗？”
赵无量见到齐修二人完成精神融合第一步，忽然来了灵感，自顾自聊起了研究思路，忽然想起自己此刻性命堪忧，声音渐渐苦涩，缓缓低下头。
“这两个孩子己经能够顺利进行精神融合了，是吗？”王砚。
赵无量抬起头，叹息过后，说道：“最难的一关己经过了，之后以精神为引导，将两人气机融为一体，即便不依靠军阵，对付七八个同级武者也不再话下。”
“你帮了我一个忙！”王砚指着齐修二人，“这两个孩子受你指点，也算是你半个学生，至少不用担心没人记得你！”
赵无量闻言微微抬头，齐修和姜雪阳二人恭敬行了一礼，在这个做了数年研究的场所，两个阳光下的少年少女，给一个阶下囚行礼。
恍惚间，赵无量记忆中那个十八岁的自己就在眼前，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发着光，不像现在，除了被捕之后，其余时间都呆在面具下面。
“哈哈~，这些研究，没跟着我入土，足够了！”
大笑数声之后，赵无量叮嘱道：“你们两个己经跨过最难的一关，按我估计，剩下的练习没太多危险，但很是繁琐，大概要两天，我会写一份研究笔记给你们，劳烦王大人寄送......”
“时间多得很！”王砚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斩妖司西人身上，“写报告的时候改动一下，我是在三天后找到的你们，重点突出一下当时的危急情况，方便我下次出来！”
三天，回去刚刚好过禁足期，有了功劳那些家伙也不能再管我！
陈文礼几人面面相觑，这等违背规矩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几人齐齐点头，王砚看向赵无量，说道：“问题解决！”
转过头又看向齐修二人：“上京的选拔赛也不用担心，有我作保！而且你们还有正当理由。学会了精神融合，好处绝对比选拔赛大！之后的联培要加油，那些资源，平均到每个人头上，至少能把人堆进洗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