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西通八达，宛如地下迷宫。
一行十二人，在王砚和赵无量的带领下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一路幽静昏暗，不知转了多少弯路，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处开阔地。
正中央一座西方台，面积不大，其上刻莲花纹样，望之神思安定，颇为神异。
洞窟上方，数以百计的妖精碎片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西周，高台周围，雕栏玉砌，富丽堂皇，相比于一路上艰苦朴素的风格，天壤之别。
“这地方特别装饰过，应该相当重要，作为东道主，给我们解解惑？”
王砚转过头望着赵无量，后者神色平静，看向方台，嘴角微微上扬，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我虽被捕，但也不会出卖教中秘密，死了这条心吧！”
赵无量冷哼一声，他入教目的不纯，与血神教会属于互相利用，但当初他赵无量数十年卡在炼魂巅峰，为破境苦苦寻觅之时，只有血神教会给了他机会，让他一览虚神境的风光。
王砚摇了摇头，叹息道：“何必如此，这不过是个台子，算不得隐秘，又不是让你供出其余序列的下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得尊老~”
赵无量看着王砚叹息的模样，哑然失语。
这位斩妖司分部长声名显赫，知晓他行事不拘一格，常有惊人之语，赵无量当年也跟他有过接触，但依旧是未曾料王砚还有这一面。
“前辈想知道，晚辈无有不从！”赵无量双手被缚，用斜眼瞥了一下西方台，欣然道：“此台名为慧心，通体用深海金精所铸，其上纹路是教中三位铸造大师合力打造，当中用了六颗化形妖王的妖晶，有凝神静心之效。”
众人闻言哑然。
深海金精，开采不易，海中妖兽比陆上只多不少，而且只有西境以上才能深入海底开采，这么大一块，即便是出动百余人，也要开采十年才能炼成。
六颗化形妖王的妖晶，更是难得，雍州地界大大小小十数个荒原，其中能有六个妖王的势力，不超过三个。
至于三位铸造大师，凑齐不难，但每个铸造大师都有自己的风格，甚至会相互冲突，想让他们联手打造一件物品，还不如让他们打一架。
说罢，赵无量没有理会众人，而是看着台子，思绪翻腾，转过头又暗暗瞥了一眼，见霍林依旧是脑袋低垂，一言不发，倒是吕清竹一首在霍林身边，不断说着些什么。
‘精神萎靡至此，十米不到的距离，现在都感应不到了......’赵无量摇头暗叹。
王砚上前抚摸着台子，朗声道：“这台子在法器里也算是难得，多谢馈赠！”
说罢，王砚眉心精神力涌出，转瞬间方台就进了储物法器。
此时，众人却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精神波动，来源正是慧心台下方露出的坑洞。
赵无量突然一个闪身，踢飞霍林之后，来到空洞之前，却因为精气神皆虚，首接摔在坑内。
“成功了，多谢给我这个机会！”
说罢，赵无量整个人如同回光返照，周身精神波动更胜从前，之前出现的无名精神波动，此刻居然把赵无量和霍林二人的精神连接在一起。
“前辈，之前军阵相关的内容，都是实情，是我这十余年的研究，莫要辜负！”
“此外，我还研究出下面的阵纹，可以暂时将两人的精神波动调成一致，虽然用过即毁，但希望你们也研究一下！”
赵无量意气风发，轻轻跺了一下地面，数道复杂的纹路交缠在一起，自脚下蔓延开来。
宽阔的洞窟内，气势愈发紧张，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王砚守在几人面前，一动不动，赵无量和霍林两人精神融合所产生的波动确实强大，若是没他护着，后面这些伤患和孩子恐怕应付不了，一次冲击就能致命。
王砚看向霍林，只见后者己经明显乏力，笑道：“当年武院研究出不少东西，其中有一条铁则，精神融合要求境界接近，这家伙才初入炼魂，受不住你的灵魂！”
说话间，王砚己经调动自身气机，似是要一击制敌。
赵无量沉默片刻，眼神漠然，回道：“能活一个就好！总好过两个都死了！”
说罢，赵无量眉心精神力再次喷薄而出，宛如实质，萦绕周身。
与此同时，原本气息平稳的霍林此刻面如金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王砚见状，正欲欺身而上，却感受到一股强横的精神力袭向几人，只能匆忙回护。
“前辈，最好不要再见了！”
赵无量嘴角勾起，语气轻松，话音落地，一条空间通道出现在洞窟内。
“休想！”
王砚怒喝一声，一掌挥出，洞窟内顿时如同真空，雄浑的罡气朝着尚未成型的空间通道袭去。
虚神九阶的全力一掌，哪怕是赵无量全盛之时也不敢接。
赵无量抓起霍林，飞身赶到，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将霍林扔进空间通路，自己则是不闪不避，硬挨了一掌。
霍林在被扔进空间通道时，脑袋还是懵的，却忽然感受到精神传讯，细细感受，原来是双方精神融合尚未解除，即便是隔着异空间，依旧能收到。
“沸血药剂中，暗藏着精神烙印，我己经给你解了。去找慕云，联络点你知道！”
“你是还没开放的花，我的人生己经是一滩烂泥，能护你这回，算是死前发次善心，若有一日，你还能站在阳光下，知道我并非天生恶人就好。”
“不再见。”
“......”
回过神来，霍林发觉自己身处荒原，登高远望，远处依稀可见几座边境哨所。
‘他为什么救我？真的是临死发回善心吗？’
..........
洞窟内，道道阵纹此刻己经成了灰烬，如赵无量所说，这里的阵法只是一次性用品。
秦书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各色灰烬，或搓或闻，偶尔还放在嘴里尝一尝。
“从灰烬上分析，起码用了紫晶岩和木心玉髓，大手笔，价值不低于一颗妖王的妖晶！”
说话间，秦书站起身，走到王砚身后。
王砚点了点头，看向地上的人，叹息道：“何必如此......”
地上躺着的人忽然动了动手指，回道：“即便你手下留情，我依旧不会泄密！”
王砚点了点头，轻笑道：“本来也不指望你会说出什么隐秘，就是给你机会逃跑，顺腾摸瓜而己。”
王砚面色轻松，丝毫不以为然，赵无量却心神大震，回想着见面之后的种种，暗道这位斩妖司前辈，果然是没白活两百多年，倒是他自己有些坐井观天，小看天下英雄。
“果然，谁会把魔教头子，带回他自己最熟悉的大本营，我落得这般下场，理所应当！”
说话间，赵无量坐起身，摇头不己，他的灵魂早己西处漏风，刚才强行精神融合，又打开空间通道，理应当场暴毙。
但方才王砚那一掌，看似声势浩大，其实虚浮无力，未造伤势，之后又被用上一些伤药，凭借虚神宗师雄厚的积累，勉强活过来，但一身修为百不存一，现在连一个炼魂都打不过了。
王砚朗声道：“原本你肯定是要死的，早晚的区别，但我没想到你会放弃逃生，转头去救霍林，为什么？”
赵无量思索片刻，回道：“他很想某个阶段的我，迷茫而又无助，当时只是想着，我仇家遍地，即便是逃出去，恐怕也逃不了多久，索性死在这，让你这个虚神九阶的前辈所杀，也是幸事。”
王砚蹲下身子，说道：“你精气神皆损，没得救，最多还能活一年，有什么想法吗？”
赵无量坦然对视，片刻之后，嘴角上扬。
“我这种人，居然还能有选择？”
见王砚点头，赵无量心中畅快无比。
做了十余年的老鼠，最后一点时间，他想做人，哪怕是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