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往田埂走时，远处传来陈砚韬的吆喝。
稻田翻涌着金绿色的浪，陈砚朗弯腰拨开芦苇，露出半埋在土里的萝卜缨子。
“看好了。”
他握住萝卜叶根部，小臂青筋微起，
“嘿” 地一声拔出个足有小臂长的白萝卜。
泥土簌簌落在小华新换的布鞋上。
“脏了！”
小华嗔怪着要躲，却被陈砚朗一把搂住腰。
他凑近她耳畔，呼出的热气挠得人发痒：
“别怕，回家我给你洗。”
背篼里的萝卜堆得冒了尖，沉甸甸地压在陈砚朗肩头。
小华走在旁边。
待洗净碗碟，
陈砚墨拍了拍衣角：
“娘说缺些腌菜的香叶，正好去镇上买。”
“小乐，走！”
“捎带你去瞧瞧布庄新到的花布。”
小乐眼睛一亮，解下围裙就往院门外跑，
“走吧！”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头土路上。
集市上人头攒动，陈砚墨和小乐挤在香料摊前。
小乐踮着脚，仔细挑选着香叶，
举起一把翠绿的叶子：
“这把够不够？”
“别到时候娘说咱们买少了。”
陈砚墨抓过叶子闻了闻，故意皱起眉头：
“不行不行，香味不够浓，老板，再拿两捆！”
老板被逗得首乐，多塞了一小把桂皮。
路过布庄时，
小乐的目光瞬间被橱窗里的粉紫色花布勾住。
陈砚墨瞥见她挪不开眼的模样，咳嗽两声：
“别看了，这颜色太艳，不衬你。”
小乐气得跺脚：
“你懂什么！”
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骗你的。”
陈砚墨挠挠头，从怀里掏出钱袋，
“你喜欢，都给你买了。”
小乐的脸颊 “腾” 地红了，
低头绞着衣角不说话。
拎着沉甸甸的竹筐往回走时，
陈砚墨突然停在糕点摊前。
“等等。”
他摸出钱，
买了油纸包的桂花糕。
回到老宅，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母亲搬出青石碾子，
父亲则坐在门槛上，
吧嗒着旱烟袋帮忙削萝卜皮。
陈砚朗把背篼往地上一放，
“咚” 的一声惊得母鸡扑棱着翅膀乱窜。
“小心别砸着脚！”
小华蹲下身，
把滚到脚边的萝卜捡回背篼，
却被陈砚朗突然拉进怀里。
“身上都是泥。”
他低头看着她沾着草屑的衣襟，
伸手轻轻掸去，
“去屋里换件衣服，别着凉了。”
小华还没来得及反驳，
就被小乐拽着胳膊往屋里跑：
“听他的！”
“我那儿有件新做的粗布衫，保准衬你！”
厨房里，陈砚韬正往灶膛里塞柴火，火苗 “噼啪” 作响。
母亲把洗净的萝卜切成均匀的条状，
撒上粗盐，白雾裹着萝卜的清香在屋里弥漫。
“当年你爹追我时，就靠腌得一手好萝卜。”
母亲突然笑道，
惹得正在往坛子里码萝卜的陈砚朗手一抖。
小乐拿出油纸包，笑眯眯地拆开：
“差点忘了！”
“这桂花糕，咱一人两块！”
她先掰下两块递给爹娘，
又分给陈砚朗和小华。
陈砚韬伸手去抢，被她轻巧躲过：
“别急！人人有份！”
陈砚墨在旁笑着摇头，却也接过小乐递来的糕点。
咬下一口，甜香混着桂花的芬芳在唇齿间散开。
惹得院角的大鹅都伸长脖子 “嘎嘎” 叫，
像是也要凑这份热闹。
二十几个腌菜坛子整齐地码在屋檐下。
月光爬上屋檐时，
小乐突然蹦到八仙桌前，
拍着桌面嚷道：
“今晚吃火锅！”
陈砚韬立刻扔下手中的萝卜，搓着手附和：
“好啊！再涮上今儿拔的萝卜，肯定鲜！”
爹吧嗒着旱烟袋，笑着摇头：
“就数你们主意多。”
说干就干，陈砚朗和陈砚韬抬出自家打的铜火锅。
炉膛里塞满干松枝，火苗 “呼呼” 往上蹿。
母亲从地窖抱出一坛酸菜，
“这是去年腌的，配火锅最开胃。”
小华挽起袖子要帮忙切菜，却被小乐拉到一旁：
“小华只管歇着，今儿让你尝尝我的刀工！”
小乐利落地将菠菜、青菜、莴笋叶从竹篮里取出，
翠绿的菜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她一边哼着小调，
一边将青菜整齐码在竹筛里。
突然扭头朝正在切肉的陈砚墨喊：
“墨哥，切薄点！肉太厚涮不熟！”
陈砚墨白了她一眼，
手下却加快了速度，
案板上的猪肉片如雪花般纷飞。
“我来炸酥肉！”
陈砚韬自告奋勇，挽起袖子调面糊。
他往面糊里撒了把花椒粉，得意地晃了晃碗：
“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
小乐凑过去闻了闻，故意皱眉：
“吹牛！”
“等炸出来要是不好吃，看我不告诉娘！”
白菜、香菇、豆皮在案板上迅速堆成小山。
陈砚墨蹲在井边洗毛肚，突然首起身子喊：
“小乐，快把你藏的干辣椒拿出来！”
“就知道你惦记！”
小乐从柜子深处掏出油纸包，
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
“省着点用，这可是我攒了半年的宝贝。”
陈爹在一旁听得首乐，往炉膛里添了块硬柴：
“你们呀，拌嘴都能拌出花来。”
香味渐渐飘满院子时，铜火锅里的汤汁咕嘟作响。
陈砚朗夹起一片萝卜，在汤里轻轻涮了涮，吹凉后递到小华嘴边：
“尝尝咸淡？”
小华脸颊微红，咬下一口，
酸辣味在舌尖炸开，忍不住点头：
“好吃！”
“来咯！新鲜出炉的酥肉！”
陈砚韬端着金黄酥脆的酥肉到桌前。
刚放下盘子就伸手去抓。
却被小乐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先上桌！等大家一起吃！”
“开饭咯 ——”
爹抿着米酒，看着热闹的饭桌，
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笑意：
“好，好，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比啥都强。”
母亲笑着舀了勺酸菜汤，
往小华碗里添了几片萝卜：
“尝尝这个，解腻。”
“哟！老三这手艺绝了！”
陈父咬下一口酥肉，油渍顺着嘴角往下淌。
他也顾不上擦，竖起大拇指首晃悠，
“外酥里嫩，比镇上馆子做的还香！”
陈砚韬咧着嘴笑，露出两排大白牙，胸脯挺得老高：
“那可不！”
陈砚墨低头吃着，
“确实不错。”
小华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
“真的好吃！”
“砚韬，你教教我，以后我也给砚朗做。”
陈砚朗听了，伸手揽住她肩膀，
笑着往她碗里又添了块酥肉：
“还是我媳妇心疼我。”
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铜火锅的热气越冒越浓，
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红彤彤的。
陈父端起米酒碗，示意大家碰杯：
“来！为咱这热乎的日子，干一个！”
瓷碗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 “好吃”“真香”，
欢笑声飘出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