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渐重,陈砚墨提着油灯走在送小乐回家的土路上。
小乐的碎花裙摆扫过路边狗尾巴草,
惊起几只萤火虫,绿莹莹的光点在两人周围盘旋。
“你看!”
小乐突然停步,伸手去够草叶上的萤火。
陈砚墨生怕她摔倒,下意识扶住她肩膀,
却在触到柔软的瞬间触电般缩回手。
萤火扑棱棱飞远,小乐转头时,
发梢扫过他发烫的脸颊,她狡黠一笑,
“原来砚墨哥也会脸红呀。”
陈砚墨耳尖烧得更厉害,佯装镇定地用油灯去照别处:
“别乱动,当心摔着。”
路过溪涧时,陈砚墨蹲下身,用马灯照亮石板桥:
“当心青苔。”
小乐踩着他的影子过桥,忽然轻笑:
“你比我娘还唠叨。”
话音未落,脚踝突然打滑,惊呼着向前倾倒。
陈砚墨慌忙揽住她的腰,两人跌坐在岸边草甸上,油灯滚出老远。
小乐的发绳不知何时散开,长发垂落,
与陈砚墨的指尖缠绕在一起。
小乐泛红的脸近在咫尺,她咬着唇,
从兜里掏出块手帕,
轻轻擦拭陈砚墨脸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草屑:
“你看,比我还狼狈。”
陈砚墨喉结滚动,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夜风裹着小乐身上茉莉混着艾草的香气,
将两人团团围住。
小乐突然坐首身子,指着夜空:
“北斗七星像不像你画的吊灯?”
陈砚墨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笑道:
“要是能把星星摘下来当灯泡,保准亮堂。”
小乐转头看他,眼里盛着星河:
“那你给我做个星星灯吧。”
他郑重地点头:
“等房子全弄好,第一个就给你做。”
草丛里的蛐蛐突然叫得欢快,
像是在应和这份约定。
终于走到小乐家院门前,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陈砚墨深吸一口气,油灯在他手中微微摇晃,映得他眼底藏不住的紧张。
“小乐,”
他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等房子装好了,我们结婚好吗?”
小乐的脸 “腾” 地一下红透,像被灶火烤过的柿子。
她慌乱地绞着衣角,
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心里又羞又急:
这人怎么这么首接!
明明刚才还笨嘴拙舌的……
可胸腔里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仿佛要冲破喉咙。
她偷偷抬眼,看见陈砚墨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乱,
却固执地盯着她,像守着猎物的狼。
“你、你胡说什么……”
小乐的声音细若蚊蝇,可嘴角却不受控地往上扬。
陈砚墨却不肯放过她,上前半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烫的耳垂:
“我没胡说,我早就想好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
展开来是枚用细铁丝弯成的戒指。
中间还嵌着颗捡来的碎玻璃,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先戴着这个,等……”
“好了好了!”
小乐猛地捂住他的嘴,指尖触到他下巴上扎人的胡茬,羞得差点跳起来,
“谁、谁答应你了……”
话没说完,院墙上的狗突然狂吠起来,
吓得她后退一步,却被陈砚墨稳稳接住。
“我等你点头。”
陈砚墨低声说,顺势把那枚 “戒指” 套在她无名指上。
小乐看着手上闪着微光的铁环,又气又笑,转身往院里跑,裙摆带起一阵风,
“快去照照镜子,看你现在像不像个傻子!”
可关上门后,她却贴着门板,
听着陈砚墨远去的脚步声。
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忍不住笑出了声。
另一边,陈砚朗和小华并肩走在竹林小径。
夜风穿过竹梢,竹叶沙沙作响,惊起夜宿的麻雀。
小华怀里抱着陈砚朗新做的竹蜻蜓,突然指着前方:
“你看,那丛野蔷薇开了。”
月光下,粉白花瓣上凝着露水,像撒了层细碎的银霜。
陈砚朗鬼使神差折下一朵,又怕唐突,手举在半空进退两难。
小华低头轻笑,伸手接过蔷薇别在鬓边:“好看吗?”
陈砚朗喉间发紧,连 “好看” 二字都说得磕绊。
竹林深处传来猫头鹰的啼叫,小华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
陈砚朗浑身僵硬,却悄悄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衣服上还带着木屑和阳光的气息。
小华指尖着衣料,轻声说:
“你做的竹蜻蜓,真好看。”
陈砚朗挠挠头,从怀里掏出个小竹筒:
“我、我把今天看到的萤火虫装起来了,晚上放在你窗边。”
竹筒里的萤火明明灭灭,映得小华的笑眼亮晶晶的。
行至小华的家时,狗吠声惊醒沉睡的村庄。
小华站在院门前,蔷薇花与她的笑靥相映:
“明天我带新摘的茉莉给你熏屋子。”
陈砚朗挠着头应下,看她身影消失在木门后,
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片掉落的蔷薇花瓣,
指尖沾着淡淡的香。
他低头闻了闻,突然小跑着追上刚要进屋的小华,把花瓣轻轻别在她耳后,
“这样…… 更好看。”
小华的脸瞬间红透,转身跑进院子,
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陈砚墨提着微微摇晃的灯往家走。
推开门,院子里还亮着一盏长明灯,
是父亲特意为晚归的人留的。
陈砚韬看见大哥回来,立刻咧着嘴笑:
“哟,我们的新郎官回来啦!”
说着还冲屋里喊,
“娘!大哥送嫂子回家,魂儿都被勾走啦!”
陈砚墨抬脚作势要踢,却被母亲从屋里探出头来打断:
“砚韬别闹。”
他这才收回脚,耳朵却又红了。
走进堂屋,
父亲坐在太师椅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见他进来,抬眼看了他一眼:
“小乐是个好姑娘,以后要好好待人家。”
陈砚墨猛地抬头,父亲向来严肃,难得说这么多话。
他重重点头,喉咙发紧:
“爹,我知道。”
这时陈砚韬又凑过来,
“大哥,你啥时候把嫂子娶回家?”
陈砚墨望着弟弟,嘴角噙着笑,
转头看向父亲,目光坚定:
“爹,等新房的装修彻底完工,我就去小乐家提亲。”
“到时候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
父亲听了,默默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站起身来。
走到陈砚墨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没说话,但眼底的欣慰藏也藏不住。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说:
“行,等你定了日子,娘给你们张罗最热闹的喜宴!”
***
陈砚朗快到家门口时,
他听见陈砚韬的笑闹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推开门,正撞见陈砚墨被弟弟打趣得面红耳赤,他忍不住笑出声。
陈砚韬立刻转移目标:
“二哥!你和小华姐是不是也偷偷说情话啦?”
陈砚朗耳尖一红,转身就走开了。
夜深了,兄弟三人回房休息。
陈砚墨躺在床上,
盯着屋顶发呆,
小乐的一颦一笑在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