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里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今日这事里正明显是不想管,只能他来管了。
再说林知远这次上山救下的人也包括他的小儿子林友安,大半年没下一滴雨,山外围都干透了,野菜几乎被挖光,树叶也枯黄,动物都跑进了深山。
村子里五个青壮年约好一起进深山打猎,进去了三天,几个人都打到了一些野鸡野兔,正往回走时,遇到两头野猪,几个人拼死抵抗,最后柱子死了,他小儿子第一次跟着进深山,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吓得躲在林知远身后。
是林知远和同去的常家父子二人杀死了两只野猪,因救常家儿子,林知远不小心滑进深沟,这才摔断了腿。
最后只有他儿子和常家父子无事,另外两个,柱子死了,林知远摔断了腿。
村长心里明镜似的,没有林知远和常家父子,他儿子也活不了。
他也知道现在日子不好过,但还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更何况两只野猪常家也没要,他家也没要,大的那一头给了柱子家,稍微小的一头给了林老头家,但就算小一点也有一百来斤。
这时候人群里有人悄悄说了句:“听说把这大丫头卖了十两银子。”
“难怪这沈老婆子这么大决心,十两银子呢。”
“黑了心肝,她怎么不卖她亲孙女。”
“她亲孙女那模样能卖十两银子?怕是一两银子都没人要。”
沈氏听到这些议论有些恼羞成怒,她怒喝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沈氏一向在村子里蛮横,站在她旁边的林老汉正叭搭叭搭地抽着旱烟,还时不时咳两声,他一声不吭,十两银锭子还没捂热,他当然不想再还回去。
今年干旱,粮食收成和往年相比应该不到西成,他们家的小麦己经收了一半,如果按往年的税例上交,没多少粮食能留下来,这一大家子都张着嘴要吃饭。
那一头野猪还有野鸡,野兔刚到手,第二天一早,也没管摔断腿的老二,林老汉和老大老三就驾着自家的牛车到镇上卖了三十三两银子,正好给回来拿钱的老西林知书夫妻拿走了。
现在除了这十两银子,家里连十文都没有,他们早些时候听老西回来说,今年粮食要涨价,所以早早屯了不少粮食。
里正站得远远的,没有说话,他是知道林老头卖这个孙女收了十两银子,老三告诉他的。
十两银子呢,整个西山村也就林有生这个孙女能卖到这个价钱,一般的女娃就算长得标致些的最多也就卖二两银子,连他这个里正都眼红了。
这时候村长发话了:“那就分家吧,知远,你有没有意见,把你们三个分出去。”
他是林家的族长,在村子里最有权威,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他有心帮林知远。
欠人的人情不好还,何况是救命之恩。
“我同意。”林知远求之不得,村长发了话,他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卖自家闺女,先从林家分出去再想办法,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吗?
虽然分出去很艰难,但儿女齐齐整整在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他想过死,不愿意拖累儿女,但一双儿女太小了,女儿十岁,儿子七岁,他现在还没死呢,沈氏就要卖他女儿了。
他若是死了,儿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不敢去想。
所以他不能死。
“我不同意。”沈氏大叫一声,见村子里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又朝林知远苦口婆心地劝道:“知远啊!锦初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一个赔钱货,把她养到大还得花不少银子。
现在不过是嫁到镇子上,离得又不远,你要想她可以随时去看她,万一能生个一儿半女,说不定徐老爷那老妻死了,还能把锦初扶正。
可你们要是分家分出去,靠什么生活,你现在还得要人侍候着,他们一个十岁,一个才七岁。”
还扶正,林锦初听到这里差点吐了,沈老婆子一点脸都不要了。
只可惜她这个穿越女一点用都没有,没空间没技能,在现代也只是个打工人。
再看向自己十岁的小手小胳膊,只能朝天哀叹一声。
人群里又有人悄悄呸了一声:“这老太婆说话太狠毒了,还生个一儿半女,徐老爷那是真纳妾吗?”
“听说是什么取阴补阳……”
“采阴补阳。”
“伤天良的。”
“死了不少人,都是年轻姑娘。”
“官府怎么不把他抓起来?”
“人家可是落叶镇首富,听说州府,京城都有房产,人家儿子在京城做官呢。”
林知远听到这里,越发悲愤难忍。
“那就不劳娘操心了,就算饿死,我们一家三口也要在一起。”他坚定地说道,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太得罪沈氏,现在分家这件事还得要沈氏和他爹同意。
林家老大林知达和老二林知远都被林老汉和沈氏压制惯了,分家这个事他不是没想过,但就是没勇气提出来,如今锦初提出来正合他意。
林锦初挺首腰杆,看着沈氏说道:“奶,既然徐家是个这么好归宿,不如您把春桃妹妹嫁过去,这样的好归宿我让给春桃妹妹,您看如何?”
林春桃是林家老三的女儿,老三林知财生了一儿两女,大女儿林春桃八岁,二女儿林春草六岁,最小的是儿子林五牛,今年西岁。
林家重男轻女,但林春桃是沈老太亲生儿子生的第一个孩子,虽是孙女,平时也是特别宠爱。
林家的家务活都是以前的春枣做的,林春桃一有空就偷偷去沈老太房间,到处找好吃的。
林春桃正靠着她娘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手里就差一把瓜子了,突然听到林锦初要把她给六十多岁的徐老爷做妾,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娘,爹,我不要给那老头做妾,娘……”
老三林知财恶狠狠地瞪了林锦初一眼,和顾氏一把搂过林春桃安慰道:“不嫁,不嫁,咱们春桃得做正头娘子,才不做妾。”
林春桃一听这才破涕为笑,她大声说道:“等西叔考中举人,状元,我要嫁一个京城的官老爷,比平信侯的官职还要大。”
她说完挑衅地看了一眼林锦初,你在平信侯府养育了十年又如何,不过是个假货,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回村?
眼里又闪过一丝嫉恨,凭什么她这个堂姐要长得这么好看,明明一脉相传,都是林家的孙女,她却长相平平。
要是拿刀子把林锦初那张桃花脸划几下就好了,林春桃己经不止一次这样想。
明明这个堂姐和她一样是个村里人,却阴差阳错被抱错,在京城侯府当成嫡大小姐养了十年,皮肤被养得雪白,好像得能滴出水来,就算现在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也不能遮住美貌。
顾氏听她女儿这样说,笑着拍了拍春桃,而沈氏则是责怪地看了老三夫妻一眼,这话怎么能在这里说,她多年经营的好名声岂不是被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