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那声颈骨断裂的脆响,犹如一把钝刀,缓慢而无情地切入戚澈然的心脏。
他眼睁睁地看着二姐的身体在空中剧烈地痉挛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
那绣着金凤的战靴,曾经多少次陪伴着二姐驰骋沙场,如今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再次踢蹬,就像小时候她教他骑马时,靴尖轻点马腹的温柔动作。
整个战场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呼啸的箭矢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凝固在半空,不再继续它们致命的飞行。
风也停歇了,战场上的旗帜不再飘扬,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那声颈骨断裂的脆响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连厮杀的士兵都停下动作,望着那具悬浮的尸体。
玄夙归的龙爪虚影依然紧紧扼住那截断掉的脖颈,仿佛它还不肯相信二姐己经死去。
鲜血从断颈处滴落,一滴、两滴……在夕阳的余晖下,这些血珠折射出琥珀般的光泽,每一滴都映照着二姐逐渐涣散的瞳孔,那里面原本的生机和神采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二...姐..."
戚澈然的视线凝固在那只垂落的手上。
戚霜的食指还保持着拉弦的姿势,指节微微弯曲——就像小时候教他射箭时,她总说"要像抚摸鸟儿羽毛般温柔"。
那枚他亲手磨制的鹿骨扳指上,一道新鲜的裂痕贯穿了"平安"二字。
"二姐..."
他的呼唤哽在喉头,化作一口腥甜。情蛊在血脉中翻涌,却压不住那些喷涌而出的记忆:
七岁那年寒冬,他高烧不退。
七岁那年他染了风寒,太医院众御医束手无策。
戚霜连夜派人八百里加急从南疆取来千年雪莲,亲自守在药炉前三天三夜。
他记得药香里她绣着金凤的袖口沾了炭灰,记得她端着药盏时腕间累丝嵌宝金钏的轻响...
十五岁随军历练,敌军暗箭袭来时,是戚霜甩出腰间玉带钩击偏箭矢。
那柄祖传的羊脂玉带钩当场粉碎,她却只轻抚他发顶:"你的命,可比这些死物金贵得多。"
"叮——"
戚霜腕上的九转玲珑镯突然断裂,金珠滚落一地。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每颗金珠内都藏着能解百毒的香药。
戚澈然看着最后一颗金珠滚到自己战靴边,内侧刻着的"霜"字沾了血污。
剧痛中,戚澈然却低笑起来。
他染血的指尖颤抖着去够那颗金珠,在即将触碰到的刹那——
"轰隆!!!"
楚明昭的凤鸣引动九天雷火。她眉心火凤印记绽放的光芒,将整片战场照得如同白昼。
她眉心火凤印记爆发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整片战场的地面如海浪般起伏,无数岩浆喷泉冲破土层,在空中交织成一座巨大的火焰牢笼。
熔岩构成的栅栏上,古老的楚文如活物般游走,每一个字符都在泣血。
玄夙归的龙鳞全部炸起:"阻止她!"
但己经来不及了。
戚霜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青白的皮肤下,赤红纹路如春藤疯长,所过之处血肉尽数化为灰烬。当纹路蔓延到心口时——
"噗!"
九根燃烧的凤羽破体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火网。
网中,一个全新的身影正在成形:赤红鳞甲覆盖的躯体修长完美,熔岩般的长发无风自动,三对火焰羽翼每一次扇动都带起灼热气浪。
"锵~!!!"
凤鸣声响彻天地。
重生后的戚霜缓缓睁眼,熔金色的竖瞳里跳动着冰冷的火焰。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尖滴落的己不是鲜血,而是滚烫的金色岩浆。
(涅槃重生:只要楚明昭火凤印记不灭,她的肉身便能在烈焰中不断重生,即使被斩首、碎骨,也能在火焰中重塑身躯)
戚澈然浑身发抖地伸出手:"二姐...是我..."
新生的戚霜歪着头打量他,目光陌生得令人心碎。
战场突然地动山摇。
无数燃烧的荆棘破土而出,将大地变成一片火海。
楚明昭立于最高处的荆棘之巅,身后展开的血色凤翼遮蔽了半边天空。
"今日~"她的声音与万千楚军亡魂共鸣。
"要么焚尽八荒~"
"要么,同归于尽。"
炽热的气浪中,戚澈然看见重生后的二姐嘴角微扬——那个弧度与从前一般无二,却再也找不到熟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