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内烛火依旧闪烁，淡淡香蜡气息中弥漫着岁月的沉淀感。沈墨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听完了汪天养的讲述。
他沉默了几秒，心中某种感情悄然涌上心头，明明是无比沉重的话题，他突然鬼使神差般问出一句话：
“您……在救下大东之后的这些年里，有没有后悔过？”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这种问题，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
对于常人而言，救下亲生儿子的性命，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但沈墨知道，汪天养曾是战力指数超越三万点的绝世高手，那不是普通人能企及的高度，那是天赋、毅力、意志与执念交汇后的极致成就。那种从巅峰跌入平庸的落差，几乎等同于自我存在的崩塌。
他能理解那种痛。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异能行者。能清晰感受到“战力”的意义，能明白“弱小”对曾经强大的人意味着什么。那不是数字的减半，而是信念的撕裂。
一个真正热爱战斗、痴迷武道的人，失去巅峰战力就像是一夜之间被夺走灵魂。
如果是自己——他无法想象。
汪天养听着沈墨的问题，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和坦然，他抬起头，眼神穿透了教堂的穹顶，仿佛在遥望早己逝去的岁月。
“哈……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久经岁月后的自嘲与坦然。“那是我一生都在攀登的山峰，我却选择亲手毁掉它。你说值不值得？”
沈墨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等待继续。
“那一刻，我其实是犹豫的。但也只犹豫了半秒。”
“再多的武功，再高的战力，也比不上眼前儿子的一口气。我这一生执着于武学，追逐极限，但若这份执念换不来亲人的笑容……那它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汪天养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沉吟：“当年我选择退隐江湖，就是想给自己和家人一段安稳的生活。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初不隐退，正常的教导他武功，也许……会是另一种结局吧。”
他说着，不禁摇头苦笑。
他顿了一下，笑意又重新浮起：“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这样，大东或许早己不在了。我也不会有这些年难得的平静时光，不会在教堂里种花、祷告、看他一天天长大……如今这份平淡生活，不也正是我曾梦寐以求的吗？”
“即便我失去了力量，换来了儿子的健康成长，那……也算值了。”
他望着圣坛上那道象征牺牲的十字架，神情在烛光中柔和而庄严。
沈墨望着他那平和安详的神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意。这是一种沉淀过后的平静，是看透荣辱生死之后的泰然。沈墨想，或许这就是“强者”的真正含义。
但敬意尚未消散，新的忧虑却再度爬上他的眉宇。
“你听完我的故事，怎么又开始烦恼了？”汪天养看出沈墨情绪变化，不禁轻笑，“我这老头子倾诉半天，难道一点都没安慰到你？”
沈墨犹豫片刻，终于将心中的烦恼说了出来：“叔叔，其实我最烦恼的，是关于武力裁决所的事。”
汪天养听到武力裁决所，脸上那份祥和顿时褪去几分，眼神多了一分锐意。
“你是说那个黑龙啊？”
沈墨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黑龙？黑龙是谁？”
汪天养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你还不知道这个名字？黑龙可是现在武力裁决所的首脑。”
“……完全不知道。”沈墨老实地摇头。
汪天养便微微一笑，靠在椅背上，似是打开了尘封的往事之门：
“武力裁决所，其实并不总是个‘恶’的组织。”
“它最早由几位志同道合的武者创建，最初建立它的目标，是希望能将那些即将失传的古老武学、异能体系重新整合，收录、传授、保护各家武学精粹来延续武道精神，同时，维护武林的规则与秩序，避免无谓的争斗。”
“那时候，组织是纯粹的，甚至带有几分理想主义的色彩。”
“组织的领导者，自称为‘裁决人’，最初的裁决人，都是一时英杰，几乎都是金时空最强的异能行者。”
“其中包括你们这一代熟知的一些长辈——王亚瑟的父亲‘土龙’，丁小雨的父亲‘雨龙’，雷克斯的父亲‘雷龙’，还有黑龙和红龙这对兄弟。”
沈墨顿感震撼。
“那黑龙……原本是正义的一方？”
“起初是。”汪天养脸色沉了几分，“但后来，他为了追求更极致的力量，开始研修魔功，以成魔为目标。他认为‘异能不是为了守护，而是为了掌控’，这种理念逐渐与其他裁决人产生巨大分歧。”
“于是，裁决所分裂了？”
“对。”汪天养语气凝重，“雨龙、雷龙为阻止黑龙被其所杀。红龙重伤自废武功，才得以逃脱。而土龙，他是文裁决，以谋略为主，才勉强保存性命。”
“从那之后，裁决所再无昔日荣耀，彻底沦为黑龙的一言堂。没有被他收服的高手，都被他毁掉，而那些加入其中的武者己经变得魔性十足，不再有清晰意识，只是服从黑龙意志的‘武尸’。”
“土龙我听过，红龙就是白天那个……”沈墨突然恍然，红龙就是断肠人。
“对，那位打扮成默剧老师的人。”汪天养轻轻点头。
沈墨怔怔听着，喉咙微微发干。他想不到，这个听起来己经化为敌对势力的庞然大物，竟与他们这群终极一班的成员有着这么深的家族渊源。
“也就是说……”沈墨声音低沉，“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敌人，其实正是上一代未能解决的灾难延续？”
汪天养望着他，点点头。
“黑龙现在己经接近魔化异能行者的顶峰，他的战力指数……至少是28000点以上。”
沈墨有些无力的点点头
“我就是因为黑龙的存在，才会将希望寄托在您身上。”沈墨忍不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