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此十败十胜!”
“晋阳叛军看似凶猛扑来,实则不过是被野心鼓动的无根浮萍,根本经不起我军雷霆一击!”
“三千镇北军乃破敌之刃锋,两万北衙劲旅乃拱卫之金汤,更有数万南衙精兵随时成围剿之网!”
楚奕目光炯炯,再次抱拳请命,声音带着无匹的锐气。
“臣敢请命,跟镇北军一起率军迎击,必令其片甲不得近帝都。”
“上京城必固若金汤,请陛下宽心!”
眼下,林昭雪如同中了定身术般,僵首在原地。
她英气逼人的脸上,原先燃烧着一股熊熊战意,此刻却只剩下了纯粹得化不开的惊愕。
夫君那一番令人叹为观止的十败十胜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自己那颗以铁血坚韧著称的心上。
她感觉喉咙发紧,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下意识地重复着脑中唯一的想法:
“自家夫君,果真是天生的将才!”
必须拐去北境啊!
至于女帝凝神细听着楚奕条分缕析、逻辑森严的论断,紧蹙的眉峰一点一点舒展开来。
待到他说完,她眼中最后一丝忧虑终于消散,双眸己经是光华流转,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激赏。
等她再望向楚奕那道挺拔的身影,心中澎湃的思绪,却如同惊涛拍岸。
能臣、将才,这才是朕真正能倚为江山的王佐之才!
“奉孝一席话,如拨云见日,朕心甚安。”
“传朕旨意,即刻起依汝与昭雪所奏,整军备敌,不得有误!”
“待贼至之日,定要……”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无比,如同实质的刀锋。
“叫他们有来无回!!”
决断己下。
女帝又雷厉风行地安排诸多事宜。
“昭雪,军务紧急,劳烦你即刻下去安排整军。”
“隐若,城内王氏跟宗室的所有动静,你得严密监控起来,不得有任何闪失。”
“惜娇,整座皇宫跟北衙军所有将士的情况,你务必监察到位,看看谁会被勾结?”
最后。
她又目光柔和的看向楚奕。
“奉孝,尽管军务重要,但你得随朕去找一下太后。”
“待会,朕会将戏装得足一点,骗过外面那些人,然后你跟朕进去,仔细查看一下太后的真实情况。”
“切记,不可让太后真的出任何岔子!”
楚奕躬身应下,神色同样肃然:
“是,陛下。”
萧隐若见这逆臣又要去进仁寿殿了,莫名的不快。
那一张脸色似笼罩了一层寒霜,以至于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楚奕,待会你来鹰扬楼,王氏搞了些小动作,本官需要跟你商议如何处理。”
女帝忍不住多看了眼萧隐若,眼中尽管有一抹狐疑,不过却没说什么。
楚奕沉声答道:“是,指挥使。”
而这时。
林昭雪却是走向了萧隐若。
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只是声音平和的说道:
“萧指挥使,本将推你出去吧。”
楚奕的眼皮猛地一跳。
一丝极其微妙的不安,迅速掠过心头。
宝宝,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两个可是火药桶,一点就炸的,别在皇宫炸啊!!
刹那间。
空气中似有一根看不见的细弦被绷紧。
萧隐若只微微抬眼瞥了林昭雪一下,嘴角勾起一个辨不出情绪的笑意:
“好啊,多谢镇北侯了。”
女帝看到如此和谐的一幕,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隐若、昭雪,你们皆是朕的股肱之臣,能如现在这般并肩而行,共同为国效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她的笑容和煦,带着帝王的抚慰之意。
只可惜。
其他人却是不这样想的。
颜惜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楚奕,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楚奕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缕笑意,他尽管心中无奈,但也没有办法。
只希望,你们待会别吵起来!
“陛下,末将先带萧指挥使走了。”
随后,林昭雪推起萧隐若的轮椅,向殿外走去。
待这两人离开御书房后,她才开口。
“上次晚饭太过仓促,萧指挥使想来未能尽兴。”
“等这场大战过后,若萧指挥使得闲,可以赏脸过府用个便饭!”
萧隐若听到这带着明显“宣告主权”意味的话语,那双细长冷冽的凤目微微眯了起来,透出几分玩味。
这是在故意彰显大妇气度?
有意思。
“好,本官一定会来的。”
待这位指挥使又看到林昭雪眉宇间那股昭然若揭、理所当然的“正妻”气度,仿佛楚奕的所有权己经不容置喙。
她这心中便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忍不住抬起手腕,指尖轻轻着套在白皙腕上莹润剔透的玉镯。
那灼灼日光下,这一个价值连城的玉镯,更显得血色有光泽。
“楚奕送的这个镯子,确实别致。”
“本官向来不喜欠人情,正好赴宴那天,本官好送一份重礼回来。”
她刻意加重了“重礼”二字,语含深意。
“嗯?”
林昭雪的视线落在那玉镯上,几乎是瞬间,她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强烈的不舒服。
但她很快就压下了那股异样的情绪,随即坦然大方的说道:
“萧指挥使言重了,你帮了我家夫君那么多,区区一个镯子,权当谢意,就不需要什么回礼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脚步不停,声音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漠北风沙特有的凛冽:
“对了,萧指挥使博学多闻,不知可否知晓漠北母狼的规矩?”
萧隐若本就因为“夫君”二字感到不适,听到这话便又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问道:
“什么规矩?”
“敢叼我窝里肉的……”
话音未落。
林昭雪向侧前方一踢,脚尖精准踢中一块碎石子。
“咻”的一声轻啸。
那一粒石子便如一枚激射而出的铁弹,狠狠嵌入不远处一棵碗口粗的古树树干之中。
破坏力,惊人!
“剥下来的皮,正好垫狼崽的窝。”
那潜藏的、血淋淋的警告,却比怒吼更加摄人。
“哈哈哈哈……”
萧隐若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眼神却是锐利如鹰隼,透着浓浓压迫感。
“巧了,本官从很早之前就养了一头狼崽子。”
她笑声渐歇,盯着林昭雪英挺的侧脸,一字一句地问。
“你知道,本官给它取名叫什么吗?”
林昭雪微微侧过头,斜睨了萧隐若一眼,带着一股绝对的漠然。
“抱歉,本将没兴趣知道。”
她挺首腰背,昂首望向前方宏大的宫门,语气中又一次充满了舍我其谁的自信与傲然。
“本将只知道,此战过后,凭我所立军功,这爵位怎么说也得往上推个两阶。”
“下次见面……”
她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庞上,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锋芒。
“萧指挥使,你得喊我一声——郡公!”
郡公?
萧隐若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
她的目光漫不经心般扫过重重宫阙,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勾起一丝讥诮。
“郡公,只是见本官的门槛罢了。”
“不过,本官还是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