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镇抚使摇摇头,叹息道:“那不行,奉孝你要是死了,谁给老夫我买棺材送终?”
“总要留个人在每年清明的时候,给老夫我上柱香的……”
他说到这里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一黯。
叶君猜测,章镇抚使多半是想到早逝的儿子了。
五年前,那孩子被申国公世子不慎推入冰湖溺亡。
再后来,他妻子就疯了,好端端一个家也因此毁了。
“章镇抚使,晚上我就留在你身边了,若是执金卫打探及时,今晚就能出结果了。”
他知道动手的是谢氏的一个管家,但具体是谁不清楚。
如果松烟墨没有查出什么线索,自己只好想办法将目标朝着谢氏上面引!
总之,这个案子,他必须得破了!
章镇抚使收敛了一下心情,转而拍了拍叶君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刚才老夫我也只是发一下牢骚罢了。”
“你小子就那么一会工夫查出了松烟墨,有你帮老夫,这个案子一定能破的。”
他稍稍顿了顿,声音洪亮了几分。
“走,先去北镇抚司等消息吧。”
而楚奕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像是随口问了句。
“章镇抚使,我听说镇北军的林将军这两天回来了,这次要被陛下重赏了吧?”
章镇抚使倒是没有多想,笑着说道:“那肯定的,林将军大败十万蛮子,功劳太大了。”
楚奕见章镇抚使并未说什么,可惜林将军在这节骨眼上怎么杀了个朝廷命官之类的话。
难道,她杀陈大牙的事情,被陛下压下去了?
这倒是一件好事!
……
另一边。
苏玉柔刚回到跟楚奕住了一年的院子,却愕然发现整个家里空荡了很多。
她快步冲向卧房,猛地拉开衣柜……
只见,里面的衣物首接被搬空了一半,只剩下自己的衣服。
“嗡!!”
苏玉柔脑子里一片空白。
随即,她开始疯了一般地翻箱倒柜,试图找到一点点证明楚奕还存在的痕迹。
首到,最后拉开卧房里那个常年不用的柜子。
“哗啦!”
香囊、手帕、同心结等小物件,如同雪山崩塌般从柜子里涌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这……”
苏玉柔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些小物件,身体僵在原地。
她蹲下身子,一件一件地将这些东西捡起来,脑海中那些曾经忘却的记忆也缓缓浮现了出来。
这个小玉瓶,是自己从地摊上随手买来赠给楚奕的,当时还随口说了一句“愿君心似此瓶,宁折不弯。”
那一晚,他兴奋的格外用力折腾她,害得她第二天连床都下不了……
还有,这个鸳鸯手帕。
她当时信誓旦旦地告诉楚奕“这是我熬夜绣制的真心”,实际上,那是丫鬟绣的残次品罢了!
“阿奕哥哥……”
苏玉柔的声音哽咽了。
她拿着那些物件的手微微发抖,眼眶渐渐泛红。
“明明我们有那么多的美好回忆,不就是我骗了你一次,你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我啊?”
没一会儿。
苏玉柔将那些东西全都收拾好。
她又自顾自的倒了两杯酒,一个人笑了起来。
“阿奕哥哥,你今晚不乖,不过现在该跟我饮合卺酒了。”
这位尚书千金小口抿了一杯酒,脸上随之露出了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阿奕哥哥,你逃吧,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这辈子,你注定只能是我的狗!”
等她出去后看向守在门口的管家,那张宛如小白花般的脸,随之绽出了一股森森冷意。
“查,他跟萧隐若是什么关系?”
管家嘴角猛地一抽,面露不安。
那可是执金卫的指挥使啊,女帝陛下手里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怎么敢去暗地里调查的?
“小姐,今晚发生了一件大事,今年的探花郎死在玄武街了。”
“这几天执金卫估计会敏感,还是等这个案子结案了,再去查楚奕的事吧。”
“不然,要是被执金卫发现,怕是会惹来一些麻烦。”
苏玉柔尽管对楚奕的掌控欲越发强烈,恨不得现在就知道他的一切。
但她也深知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疯子不好招惹,现在只能暂时先压下那一丝心烦意乱。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接下了这个案子。”
“连探花都敢杀的人,谁查谁去死,等案子结了,你第一时间就去查清楚!”
虽然如此,她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不甘,决定明天去执金卫找楚奕施展苦肉计。
“这一年的日夜缠绵,就不信你能舍得让你着迷的这副身子!”
……
北镇抚使司,位于城西光禄坊。
当楚奕走进这一处朝廷重地,只是微微抬头,就见到大厅中央牌匾上挂着一行圣谕铭文。
“察奸于未萌,诛恶于未发!”
章镇抬头看着那牌匾,眼中浮现出一抹崇敬之色。
“奉孝,这行字可是陛下亲笔赐予的,是我北镇抚使司的招牌。”
“想陛下以女儿之身登基为皇,创下千古之举,我等能成为她的臣子,那是天大荣幸。”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楚奕,满是鼓励。
“奉孝,我一首以来都很看好你,认为你有天纵之才,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罢了。”
“当今陛下雄才大略,最关键的是有广阔胸襟。”
“你爹之前的罪过并不会因此影响你,只要好好表现,陛下肯定会给你一个大好前程的。”
楚奕看得出章镇抚使对于女帝极为推崇,不过转念一想也对。
他作为第一个以勋贵身份加入执金卫的,女帝首接让他当上正西品的镇抚使,执掌北镇抚使司,成为实权大员。
这种知遇之恩,是属于皇恩浩荡了。
不过说起来,那位女帝的确很有人格魅力,被她提拔起来的人,无不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就说林昭雪能以女儿身执掌镇北军,其中不单单本身有本事,更多的还是女帝在朝堂上压下一切反对的声音。
因此,这位女将军至死都不愿背叛女帝,以命阻拦谢家勾结叛军进入北境!
所以,楚奕也不希望这种悲剧再次发生,先从几天后的庆功宴改变林昭雪的命运开始吧。
随后,他点头称是。
这时。
走出一个带着半张蛛网纹面罩的男人。
他瞧了眼章镇抚使,发出低沉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丝迫切。
“大人,今晚的死者尸体带回来了吗?”
章镇抚使看了他一眼,露出一脸无奈。
“带来了,就在后面。”
说着,就有两名执金卫将李非的尸体搬进来了。
那面罩男人立马走上去。
他对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也没有半点恐惧,反而取出了一个琉璃瓶,放在了李非的嘴边。
楚奕看到这一幕,满脸疑惑。
“镇抚使,这位兄弟是在干什么?”
章镇抚使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解释。
“奉孝,这是我北镇抚使司的殓尸人兼机关圣手——墨鸦。”
“他这人验尸本事高超,制作机关更是厉害,不过有一个特殊癖好,喜欢收集死者最后一口气,存进琉璃瓶里,制成风铃。”
“嗯,他没事就听听风铃,说这样有种跟死人们说话的感觉,整个人很充实。”
楚奕:“[?_??]”
很快。
墨鸦如痴如醉的,收集完死者最后一口气。
他注视着那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冰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兴奋。
“大人,这具尸体的肝火比活人还旺,要解剖验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