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衍一行人手持请柬进了赖府,看到人群来往,好不热闹,这是盛大的酒席即将开场。
这一场酒席,庆祝的是锦官城大烟公会的成立,也庆祝的是赖大帅将要成为这大烟公会的会长。
许多人来此,是来祝贺赖大帅,是真正来庆祝的。
而张道衍一行人来此,则是为了刺杀。
蜀地大旱持续了半年之久,不见有消退的趋势。
其中原因,正是那赖大帅为了种大烟,勾结了青城山叛徒,盗用诸葛孔明留下的八阵图残篇,布下了一个巨大的烈火八卦炉炁局。
整个锦官城乃至蜀地的天气都受到这烈火八卦炉炁局影响,不下一滴雨水,干旱无比。
必须得斩了赖大帅才能破掉烈火炁局,还锦官城乃至整个蜀地一片安宁。
张道衍一行人被人引到一处院子,看到满满当当摆了近百来桌酒菜,酒席之间有人来往走动,高声吆喝。
四周有很多房间分布。
有的房间名为“广寒宫”,明窗净几,躺椅沙发,白铜钢丝烟榻。沙发躺椅四周有白银万字烟盘,玉镶九节烟枪,大理石金镶响斗,上等南城土烟。
有的房间里分布着许多美食,叫做“食神居”,有中西名菜,京苏细点,银耳燕窝,四时水果。
还有的房间内,是众多享乐,唤作“过雨轩”。过雨轩内,公娼暗妓,麻将骰子,扑克牌九,无所不备,应有尽有。
夏柳青见状感慨了一句:“乖乖,这赖府的排场可要比半年前陆家大院那一场寿宴大得多了。”
无根生摇头:“陆家大院的寿宴,最主要还是靠的陆家多年来的经营积累。而这赖府的这次酒席,其实消耗的是锦官城乃至整个蜀地的气运。这赖大帅盘踞在锦官城,干的可是经营大烟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买卖。”
刘胡子和金凤两人则是没说话,只是看着四周,寻找着赖大帅的踪迹。
张道衍立在人群中间,想依靠望炁手段找到赖大帅所在,但没有成功。
赖府的炁太污浊了,根本分辨不清。
之前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来到锦官城跟前时,曾经用望炁手段远远地看过整个锦官城。
他们看到锦官城之中盘踞着一条由绝望情绪催生出来的巨大黑色炁蛇。
后来他们知道,滋生这黑色炁蛇的绝望,既是因为蜀地大旱持续了整整半年都没有消散,也是因为锦官城百姓饱受大烟荼毒。
此时此刻,张道衍清晰看见,那黑色炁蛇的根源,锦官城无数百姓绝望情绪最终指向的,就是这赖府,黑色炁蛇的尾巴完全扎根在赖府深处。
或许可以具体一点来说,造成了锦官城弥漫着巨量绝望情绪的人,就是锦官城如今的实际掌控者——军阀赖大帅。
就是那赖大帅将曾经以蜀锦闻名天下的锦官城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大烟之城。
唯有将赖大帅斩杀,为整个锦官城完全消除大烟的影响,才能改变这一切。
此时此刻,张道衍立于人群之中,看着四周。
周遭吵闹,但他心如止水。
张道衍来此不是为了享乐或是吃席,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当那赖大帅出现的时候,将其斩杀。
但等了很久,当赖府的人宣布酒席正式开始,各种珍稀佳肴都轮番上桌,许多人开始边吃边笑谈奇闻异事的时候,赖大帅还是没有出现。
夏柳青瞪眼看向刘胡子:“刘胡子,你给的是假情报?”
“怎么可能!”
刘胡子叫冤:“锦官城本地人都知道,今天是锦官城大烟公会成立的日子,赖大帅将出任会长,赖府很重视。赖府的这次酒席已经筹备了将近半个月了!”
最后,还是无根生从旁人那里问清楚了真实情况,赖府的这次酒席,分上下两场。
下场,就是指赖家大院之中的宴席,招待的主要是一些大烟烟商,还有那些手持请柬进到赖府的人。
上场,则是在赖府深处单独设立会场招待,来往的都是一些尊贵人物,全都有头有脸。赖大帅也只会在上场中出现。
这其实也合理。
上场中招待的都是尊贵人物,哪里会和下场的江湖人士坐一桌?
不同档次,肯定不能吃一样的席。
金凤非常细心,注意到了无根生的表情不太好,于是出言问道:“无根生大哥,你为大家问清楚了关键信息,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呢?”
无根生道:“我是找全性的人问清楚赖大帅踪迹消息的。除了问清楚赖大帅踪迹之外,我还从那全性口中听到了一个江湖传闻,与鬼面王有关。”
张道衍一行人手持请柬进入赖府,做了伪装,短时间内不会暴露真实身份,因此无根生找人打探消息,也没遇到什么问题。
夏柳青很感兴趣:“和鬼面王有关的江湖传闻?”
今天比较早的时候,张道衍一行人曾经在锦官城大大小小的大烟销售店铺搜集请柬,想要通过正当途径进入赖府。
最后,他们在名为神仙房的大烟售店拿到了赖府酒席请柬,遭遇了全性妖人中名声很响亮的鬼面王。
夏柳青被那鬼面王克制,鬼面王面带西楚霸王脸谱,气势很张扬,但最后这样嚣张的鬼面王还是死了,被张道衍一击秒杀。
众人关注和鬼面王有关的江湖消息,其实主要是在考虑,鬼面王之死是否会泄露他们一行人的踪迹,引来全性妖人围攻。
夏柳青道:“无根生,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江湖传言,往往牛头不对马嘴。大部分人听到江湖传言,最多只能确定鬼面王的死讯,一时半会查不到我们身上。”
无根生叹气:“那江湖传言说的是,鬼面王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遭遇了我无根生。”
“现在全性里面很多人都传开了,说我无根生就是‘全性杀手’,和我走在一起的全性之徒全都会惨死。金钩子黄放和野茅山刘某就是例子,刚死不久的鬼面王更是有力的证明。”
“和我说话的那个全性提到无根生的时候,敌意很大。那人说,这次在赖府之中,全性来了十几人,要来会一会我这‘全性杀手’。”
“他们要看看,我这无根生,是不是真的天克全性门徒!”
无根生有些抱怨:“我无根生也是个全性门人啊!怎么就得了个‘全性杀手’的名号?明明那些死掉的全性妖人都是咎由自取,死在张道衍道长手下,我却成了全性公敌!”
全性杀手无根生?
就算是张道衍原本处在心如止水状态,听到这个江湖传言也忍不住转过头来,觉得有些好笑。
无根生修行扶龙术,一直计划成为全新掌门,引导全性里的有术无道之人,结果现在背上了“全性杀手”的名号。
无根生未来的掌门之路恐怕是变得更艰难了。
这时,赖家大院各处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嗡鸣声。
大院中吃席的江湖人士都是大惊,以为遭遇了袭击,当场就抄家伙准备迎敌。
赖家的管家带着一众家仆出来安抚道:“各位不必惊慌,这嗡鸣声来自名为‘广播’和‘无线电’、‘话筒’之类的洋人器械,各位且看,就是那如同喇叭形状的器物。”
“这嗡鸣声响起,表明大帅将要发言,各位听好就是。”
按照赖府管家所说,这次赖大帅出任锦官城大烟公会会长,意义重大,会通过无线电广播发表一些讲话,传递到整个蜀地。
赖家大院之中,众人看向那巨大的金属喇叭,其中果然传出了赖大帅的声音,顿时啧啧称奇:“这铁喇叭真能把声音瞬息间传遍整个蜀地啊?”
“实在是神奇!很多异人手段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唯有张道衍不为所动,看向了管家等人来的方向。他怀疑,那里就是“上场”所在地,赖大帅等自诩高贵的人正在那里举行独属于尊贵人物的酒席。
于是,当众人都被喇叭传声所吸引的时候,张道衍敛息跟在赖管家身后,一路进了赖府深处,最后找到一处金碧辉煌的房间,发现里面有衣着华丽的身影来来往往。
张道衍立着的位置是窗边,听见一些豪门大贾感慨:“多亏了赖大帅,我等商贾才能赚到这大烟生意的钱。赖大帅,就是我等的财神爷啊!”
一旁有个大商人叹气道:“是极是极。我早就该去做大烟生意了,而不是死守着粮食生意不放。实际上,很多人都说我在做慈善。”
“趁着这饥荒灾年卖粮食,确实是能提价几十上百倍,但还是比不过大烟生意啊,我已经脱手了大部分囤积居奇的粮食,开始倒卖大烟了。”
又有大商人笑着说道:“我有小道消息,说是赖大帅请来了奇人异士,让整个锦官城不再下雨,因此锦官城四周的大烟长势很好。”
很多大商人惊喜追问:“此事当真?”
那透露小道消息的大商人微笑点头:“自然是真的。只要赖大帅不死,锦官城的旱灾就不会结束,锦官城四周的大烟烟田长势就会一直良好。实际上,最近那些大烟植物都在开花,想来今年的收成会很不错。”
“甚好甚好!我之前一直担心,种的大烟会被雨水浇死。我曾经了解过,大烟好则好矣,就是不能沾太多水。现在有了赖大帅保证干旱,那我就放心了。”
众商人碰杯手中的红酒,大笑着说:“多亏了赖大帅,我们的大烟生意正在蒸蒸日上。”
听着这些商人的话语,张道衍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其实已经给这批奸商判了死刑。
蜀地大旱,这群奸商竟然还在拍手称好,大发灾难财。
他们完全没考虑过,蜀地大旱,是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们这群人,该死。”
张道衍克制住了自己现在就出手的冲动,在房间内继续搜寻起来。
最主要的目标是赖大帅,不是这群奸商。
房间最深处,有一个身穿燕尾服西装的身影正在和一些洋人正在亲切攀谈,谈的是大烟生意。
张道衍眼神一凝,他认出了那个和洋人攀谈的家伙,正是他打算斩杀的目标,锦官城乃至蜀地至今为止灾祸的罪魁祸首,军阀赖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