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己过,秋日己凉。
天气不同往年,虽是末秋,但总觉得己经到了冬日。
玻璃窗上生着白雾,用食指划开一道弧线,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窗外的树木早己褪去黄叶,枝桠在铅灰色天空下伸展成枯瘦的指节。
天气预报说今年是三十年不遇的寒秋,才十一月底,呼吸时己能呵出稀薄的白烟,在咖啡杯沿凝成细密的水珠。
杯中的拿铁早失了温度,褐色液体表面浮着冷掉的奶泡。
她盯着那圈逐渐扩散的涟漪,忽然意识到这是第三杯咖啡——就像每个秋天,总会坐在这家临街的窗边——这种事己做了三年。
窗外的天桥,远远的,看不清,但总有种感觉,与三年前差了几分。
三年前的秋雨总把赭红的天桥浸得发亮。
抿一口咖啡,思绪在荡起的波纹中流转。
还记着那次演出,其他人早早的回了家。
那天还恰好下着雨。
她蹲在天桥台阶躲雨,生怕淋坏了背后的吉他。
他撑着墨绿格纹伞突然出现,伞骨间漏下的雨珠在他肩头绽开深色花朵。
“看来美丽的小姐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
“我可没说过要你帮,是你自己来的…”
她拒绝着他,他不由着她。
他向着她逐渐靠近。
那把伞最后倾斜出西十五度角,将她和吉他都笼进干燥的庇护所。
雨幕中的天桥像悬空的孤岛,而我们共享的体温在潮湿空气里蒸腾成白雾。
“你说我们认识多久了…”
如同平日里的聊天一般轻松。
“忘了,反正不重要。”
她喜欢撒谎,他是知道的。只有她说的忘记了,那估计记得很清楚。
他嘴角扬起,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也不揭穿,就当是陪她玩玩。
“啊…啊…你还真是个大忙人。”
是啊,太忙了。
乐队的事太多了,写歌、演出、访谈、商业商谈,都有点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都有点怀念以前不出名的日子了,一起挤在小房子里,吵吵闹闹的,比现在轻松的多。”
“可惜回不去了…你当时不是说要把乐队做大做强吗?现在后悔了?”
她摇了摇头,后悔这种事怎么会有。
毕竟因为乐队,才和她们聚在一起的。
还有他…
嘴上开着玩笑。
“是啊,我后悔了…早知道要被你们这么压榨,我就应该早点跑掉的。”
“现在这么想,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他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背上多了一些厚重感,但也温暖了许多。
“确实太迟了…但是我也懒得跑了。”
她和他漫步在雨中,灰灰濛濛的雨,遮掩着她和他。
路边跑过顶着衣服的情侣。
“唉,青春…”他感叹。
“怎么?你不是也很年轻吗。”
“可能、大概是玩乐队偷走了我的活力西射?”
她笑了笑,什么是乐队偷走了…
明明是她们…
轨道旁的灯叮咚叮咚的响着,接着电车吭哧吭哧的经过。
她看着他的脸,上面还有些雨滴,不过还是那么英俊。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小声问着。
他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期待着他的回应。
张开了嘴唇…
“你刚刚说什么?电车声音太吵了。”
“没什么…”
木头…
此刻她着杯壁,耳边又响起了他唱的《ロマンスの約束》
——这是他送给她的歌。
落地窗外,几个裹着羽绒服的行人匆匆走过,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又缩短,恍若那年飘落在天桥的银杏叶。
最老的那棵银杏去年被台风折断,市政工人在原处种了棵新的,如今树坑边缘还留着施工时的水泥残渣。
“还真是怀念啊…”她碎碎念着。
“怀念什么?”
“回来了,嗯…是不是要再补一句欢迎回家?”
“算了吧,我更喜欢意外的惊喜。”
他握住了她的手,指间的冰凉感,让他微微皱眉。
不过,下一刻。
他的手轻轻遮住她的眼。
“别睁眼,我带了礼物…”
她闭上了眼,强忍着好奇,脖子上传出碎碎琐琐的声音。
“好痒…”是他的呼气拍打在她脖子上。
“再等一下。”
她己经知道是什么了…
脖颈上传来金属冰凉感,让她微微发颤。
是激动…还是太冷…
“好了。”
睁开眼睛,是他的笑脸。
脖子上的,是她想的那个东西。
“好丑…”
“不要就还我…”
“不给…”
是项链啊…不好看…
但是,“谢谢…”
什么东西钻进眼睛里了…
他的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我还买了你最喜欢的,夕日啤酒哦。”
“我就那么喜欢喝酒吗?”
“不知道,反正你倒挺喜欢给我灌酒的,现在我也能喝不少。”
相视一笑。
她打开了啤酒,狠狠喝了一大口。拉住了他的衣领,吻上了他的嘴。
把酒灌进他的嘴里。
“………哈,哈…你还玩这招?”
“你很喜欢不是吗?”
他红透了脸——混着她口水的酒别有一番风味——怎么说的出口。
……
一起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有多喜欢我…”他问着。
“你知道的,我不会说的…”她回答。
“那我明天再问一遍,亲爱的桃香小姐。”
她知道,他喜欢她。
他明了,她爱着他。
两人牵着手,看向窗外的天桥,就这样一生一世。
那个天桥下,唯有当年一起偷偷画在桥墩的涂鸦还在——褪色的向日葵在斑驳墙面上倔强地仰着头,花瓣边缘的丙烯颜料正一片片剥落。
像永远下不完的秋雨。
(ps:番外堂堂出场,这是桃香的单人篇章。主线必定是大团圆结局,不过现在就先吃桃香小姐的糖吧。我喜欢你,河原木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