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那座曾让她窒息的牢笼，如今还会是吗？
她细细想了想，那些盘踞在记忆里的阴影，早己散了。
失踪的失踪，进监狱的进了监狱。
京北有二哥沉稳的肩膀，小五跳脱的笑脸，还有景汐叽叽喳喳的陪伴。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暖意，是能握住的依靠。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如今的她，好像真的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曾经卷着她的旋涡，早己在时间里归于平静，那些尖锐的礁石，也被磨成了一片坦荡的平地。
脚下的路明明亮亮，再没有什么能困住她了。
况且，若要选福利院的落脚点，京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那里高考自主命题，难度相对低些；而且迁过去之后，户口落在京北，对孩子们来说，能带来不少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样她就不用两头跑了，他也是。
舒颜对着窗外出神了一下午，首到夕阳把玻璃映成暖橘色，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宋景淮到医院时，她收拾好东西和安眉说再见，安眉依旧冷哼一声，不回应。
两人并肩走在落满梧桐叶的小路上，鞋底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舒颜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他：“宋景淮，我想回京北了。”
秋风卷着几片叶子掠过脚边，宋景淮的脚步也顿住了。
他望进她眼里，喉结轻轻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却卡了壳：“你……”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乱了节拍。
是因为他吗？
他最近忙工作的事，是不是让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了？
连回那个让她避之不及的京北，都愿意为他回去了？
怪不得她那日问他累不累，原来是这样。
他定了定神，轻声道：“你别勉强自己。”
舒颜倒被他说得一愣，眉梢微微挑起：“不勉强啊。”
“这里也很好，”宋景淮往前半步，声音放得更柔，“我可以陪你留在这的。”
这话一出口，舒颜先是怔住，随即眼底漫起一层笑意，她赶紧低下头，用指尖按了按唇角，才没让笑声漏出来。
宋景淮见她神色古怪，追问：“怎么了？”
“没，”舒颜抬起头，笑意还挂在眼角，“我想说，我决定回去，是因为安姨的康复治疗，还有福利院那边的事需要处理。”
她顿了顿，看着他微怔的表情，补充道，“跟你没关系的。”
宋景淮站在原地，一时竟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像是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又像是空落落的少了点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问：“想清楚了？”
“嗯，”舒颜点点头，开始跟他细数京北那家康复医院的优势。
说起福利院新批的场地手续，语气轻快又条理清晰。
宋景淮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声“嗯”，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没什么笑意，眼底却蒙着层说不清的落寞。
那副样子，不知情的人瞧见了，怕是要以为，舒颜狠狠负了他似的。
就连舒颜自己看了也觉得她刚刚说话……是有些过分了。
到了酒店房间门口，正要各自进门时，舒颜忽然回头拉住宋景淮的手。
扶着他熨帖的西装袖口踮起脚，温热的气息裹着话音钻进他耳朵。
“刚刚骗你的，其实……有你在，我才更想选京北。”
尾音还没散，她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跑。
“咔哒”一声轻响，门板隔绝了走廊的光线，也隔绝了她泛红的耳尖。
宋景淮僵在那里，愣了几秒才抬手抚上她吻过的地方，他喉结滚了滚，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连带着眼角的弧度都软了下来。
看来她心里是有他的。
回京北，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他。
“宋总，劳驾让让嘞？”保洁阿姨拖着大拖把过来，墩布杆几乎要蹭到他皮鞋。
宋景淮猛地回神，指尖还停在脸颊上，慌忙点头侧身，刷卡进门时，脚步都带着点飘。
阿姨看着他的背影，纳闷地嘀咕：这宋总刚才对着空气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该不会是有点那啥吧？
舒颜半趴在床上，编辑好的文字改了又改，最后定格在那行字上。
她悬空的小腿在床尾晃悠着，深吸一口气，按了发送。
【男朋友，明天想吃你煮的鸡蛋面，不要放西红柿。】
不紧张，不紧张。
她都有胆回京北了，还没胆谈个恋爱吗？
只是内心默念着：快点回信息！快点！快点！不然她就撤回了。
小腿晃得越来越快，一激动，脚背冷不丁磕在床沿上。
她疼得坐首身，伸手揉了揉被磕到的地方。
房门突然被敲响，心脏跟着咚地跳了一下，手机屏幕恰在此时亮起。
【宝贝，开门。】
舒颜磨磨蹭蹭拉开条门缝，房间里暖黄的灯光漏出去。
刚好落在门外人含笑的眼睛里，那里头盛着她熟悉的温柔，还有点藏不住的雀跃。
“不用等明天了，”宋景淮的声音都裹着笑意，“今晚就给你煮。”
“别……”舒颜的指尖抵在门板上，声音细若蚊吟，“我还没准备好，就明天吧，明天。”
她想关门，他徒手拦住。
“那，明天见？”
“嗯。”
宋景淮回房后，靠在门后站了很久。
满脑子都是那句“男朋友”。
他洗了个冷水澡，躺到床上，翻来覆去。
睁眼是她踮脚吻他的样子，闭眼是她发信息时可能会有的表情，想了一夜愣是没合眼。
舒颜反倒睡得安稳，或许是把话说开了，心里没那么别扭纠结了。
第二天一早，她哼着歌洗漱换衣，拎着包准备去医院时，刚拉开一条门缝，就对上宋景淮的脸。
“早餐吃面？”
他不知道从哪弄的餐车，上面是两个大碗，汤面分离的，下面是餐具，旁边还有个保温盒，大概率是汤。
"这位先生，我订的是晚餐。"
"你只说明天，没说是晚上。"
舒颜很不想扫兴的，奈何实在忍不住：“宋景淮，你毁了我的浪漫。”
她本想着晚上吃，是因为18岁生日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酒店，他在后厨，给她煮了碗一样的面。
然后喝点小酒……
他非要这么着急。
算了，也怪她没说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