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凤娟必须嫁，你在这里闹个什么劲。”，矮床上坐着一个小老太太，高颧骨，吊梢眼，银白色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
我这是怎么了，钱老太有一瞬间恍惚，我不是死了吗？
“爸，你别打妈，我嫁，我嫁还不行吗？”，一旁穿着红色对襟褂子，头上戴着红花的少女哭着说道。
这是老二凤娟，看着凤娟年轻的面容，钱老太恍了神。
下意识怒吼道，“不准嫁！”
钱老太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掌宽大粗壮，她这是重生了啊！
钱老太重生到了二闺女陆凤娟要出嫁的这一天。
1980年10月12号，陆凤娟出嫁，这一年她刚40岁。
陆凤娟比陆建国小2岁，陆建国20岁，陆凤娟18岁，才被陆有富逼得高三辍了学。
陆建国看上了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的王美芳，王家要8000块彩礼钱，钱老太焦得嘴角长燎泡。
这8000块，就是把她榨干都拿不出来啊。
钱老太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把二闺女嫁给万元户刘老幺！
这个刘老幺愿意出8000块彩礼，而这8000块她拿来给陆建国娶媳妇。
想到这里，钱老太狠狠得甩了自己两耳光。
陆凤娟吓了一大跳，泪水掉个不停，“妈，你打自己干嘛，我嫁还不行吗？”
都这个时候了，妈还在打自己说反话，逼迫自己嫁给年近40岁的刘老幺。
横竖这条命，她嫁还不行吗？陆凤娟认命地闭上眼睛，泪水从脸上滚落。
一旁坐在门口矮凳上的陆有富，诧异地看了钱老太一眼。
这婆娘抽的什么疯，不是连唱了几天苦肉计吗？
他红脸，钱老太白脸，为了大儿子的亲事，两个人打擂台似的，先是陆有富甩了钱老太几个耳光。
钱老太装得哎呦哎呦的叫唤着，在二女儿陆凤娟面前哭诉。
她要不嫁给刘老幺，她爹要把自己打死，她大哥也娶不上媳妇，长房这一脉算是断了啊！
“凤娟，不能嫁，刘老幺打死了两个婆娘，这才又花高价娶，你嫁过去是入虎口啊！”。
钱老太顾不上别的，拉住陆凤娟的手劝道，她的心好痛啊，上辈子她就是个怂包，伥鬼。
对待儿子，男人，幺女，精神病小叔子，瘫痪的婆婆，她恨不得跪下来舔脚趾，对待这个孝顺，任劳任怨的二女儿，她不闻不问。
“钱月英，你疯了不成，姑爷都要来接亲了，你说不嫁就不嫁了！”
婆婆赵细妹狠狠的瞪着钱老太，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钱老太一擦脸上的眼泪，眼神中透露出一抹狠色来。
“我说不嫁就不嫁，我是她妈，还做不了主吗！
赵细妹，你一口一个嫁的，不如你去嫁给刘老幺，女大三抱金砖。
你比刘老幺大18岁，抱6倍金砖，你进门刘家肯定兴旺。
刚好把你那些招式用在你未来婆婆身上，想必她也不敢招惹你，刘家一家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
“你，你，你，有富啊，我就说她不孝顺吧，你还不信，这当着你的面，就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哟。”
赵细妹气结，把大腿拍得啪啪双响，连哭带唱地嚎嚷起来。
“媳妇欺负我呀，不孝顺，我老婆子命苦啊，男人死了，瘫在床上，还要被欺负啊！”
钱老太冷眼瞧着赵细妹的表演，陆凤娟慌了神，身子微微颤抖，牙齿磕吧道：
“妈，妈，你别为了我顶撞奶奶。”，钱老太抚上女儿手背，给了她一个不要怕的神色。
门口处，老二陆建军，老三陆志刚，老西陆晓丽正扒着门框看热闹呢。
陆有富脸上露出羞恼的神色，他快速起身赶走几个儿女，砰的一声关上门。
门梁上的土灰被震得簌簌掉落，陆有富呸呸几声往手掌里吐了几口唾沫。
他双目充血，牙关咬得咯吱作响，“我妈私下对我说，你不孝顺，我还不信，当着我的面，你就敢无法无天，我这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臭婆娘！”
陆有富蒲扇般的大手向钱老太挥来，陆凤娟浑身颤栗，下意识地去抱住陆有富的大腿，却被陆有富一脚踢开。
这个畜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打，钱老太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她不找这个贱男的事，这个贱男倒自己找过来了。
钱老太冷笑一声，说时迟 那时快，钱老太猛然起身。
铁钳般的大手握住陆有富落下来的巴掌，狠狠地把他胳膊一抽，只听咯嘣一下，陆有富的手臂就像面条一样软溜溜地挂在肩膀上。
紧接着，钱老太把陆有富往床上一推，砰的一下陆有富砸在赵细妹身上。
赵细妹被砸的眼泪首流，尤其是她那没有知觉的双腿，现在感觉疼极了。
“你不要乱来啊，我告诉你。”，陆有富哆哆嗦嗦地说道，疼的脸都变形了，眼泪狂飙。
赵细妹刚想放声大喊，对上钱老太杀人般的眼神，连忙喑了声。
“赵细妹，你不天天说我不孝顺吗，我这就不孝顺给你看！
还有你陆有富，你这个狗东西，没有我，你能安心在厂里工作？
你的傻子弟弟，瘫子老娘，哪个不够人缠的？
今天，你要把凤娟嫁给刘老幺，那是门儿都没有！
赵细妹，我问你，彩礼钱在哪里！”
钱老太双手叉腰，气势十足。
陆凤娟看着倒在炕上疼得首飙泪的爹，站在炕前凶神恶煞的娘。
感觉是不是自己花了眼。
赵细妹眼珠子乱转，刚想支支吾吾地开口。
就见钱老太大步上前，逮住她的头发，几个大逼兜扇在了她的脸上，连带着陆有富也挨了好几下。
“你疯了，钱月英，你敢打婆婆，打我这个长辈，信不信把你抓去关祠堂！”
赵细妹气得浑身颤抖，脸上火辣辣地疼。
钱月英疯了，是真的疯了。
钱老太从嘴里发出嗤笑：
“哼，别说你是婆婆了，你就是玉皇大帝我也照打不误。
你想把凤娟卖了，有你这样做奶奶的吗？
祠堂早被砸得一干二净的，难道你是反动分子，想去挨批斗！”
赵细妹连忙捂住了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连声说道，“我不是，我不是，钱月英，你不要胡说。”
陆有富也缩在炕角，看见钱老太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个怂货，钱老太蔑视地瞥了陆有富一样。
“拿来吧你！”，钱老太找准时机，一把夺过赵细妹的枕头。
拿起炕头桌子上的剪刀，咔咔一剪，用橡皮筋捆着的红色毛爷爷就露了出来。
钱老太把8000块钱往自己的口袋里一装。
“钱啊，我的钱，钱月英，你这个穷鬼，小偷，破落户！”
